逃离乌鲁木齐
年10月1日吐鲁番
我一直认为新疆是个好地方,这一趟下来,觉得也不过尔尔,尤其是乌鲁木齐。
昨天从阿勒泰的富蕴县大踏步折返,为的是去看美若仙境的天山天池。
一路车流如注,绝大多数是运煤的大货,堵得一塌糊涂。煤车渣尘四射,随风飞舞,像刮起的黑色沙尘暴,把道路、房屋,把一切的一切熏得黑不溜秋,熏得一塌糊涂。
走不动,出不去,又不能掉头,心情坏得一塌糊涂。
鼎鼎大名的天池也让人大失所望。场面倒是不小,景区的门修得像天安门广场。那一方天池也就一汪不干不净的死水。被吹嘘得云里雾里的博格达果真躲藏在云里雾里,一片混浊;再说它的高度确实不敢恭维,山顶最高海拔多米,也就是我们在藏北阿里车轮下的高度。对于从西藏高原走来的我们,博格达简直小菜一碟。满怀热情兴冲冲而来,结果,连相机的镜头盖也懒得打开。
简单在天池打了卡便下山走人。不知是天色已晚还是烟尘笼罩,天地间黑乎乎一片。实在不愿住在景区,更不愿去乌鲁木齐,因为,前天我们刚从乌鲁木齐“突围”出来。
上次在乌鲁木齐让人相当的不爽。山水风光千变万化,都市喧嚣大体一般。城市如同一座巨大的牢笼,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。与内地城市一样,乌鲁木齐大厦林立、立交纵横、车水马龙;一切那样陌生,一切又似曾相识。城市的繁华一下子取代了高山峡谷和雪域冰川的宁静与悠闲,我们又回到了喧哗和烦躁。
我强烈感觉到,这不是我们的初衷,这不是我们想待的地方,我们的方位在山水之间,在远方的田野。于是,果断决定随便找一个地方住一夜走人。然而,即便是想随便找一个地方住一夜,也让我们在城里转了两个多小时,因为找不到一家能住下的宾馆:不是太豪华,就是没地方停车。
寸土寸金的城市,根本没有我们落脚的地方。
我们已经习惯了天苍苍、野茫茫的寥廓和任性,对繁华已然陌生,已然格格不入了。
有鉴于此,今天从天池出来便下定了决心不再去市区,一直往城外走。天完全黑了,正担心今晚要挑灯夜战,谢天谢地,终于在郊外的路边找到了阜康玉涵酒店。
还是早晨在富蕴县吃了一碗面条,然后在脏兮兮黑乎乎的吐乌高速、在脏兮兮黑乎乎的天池折腾了一天,早已筋疲力尽,想着晚餐大吃一顿找补找补,倒一倒一天的霉运。
许多天没有吃鱼了,想起江南水乡的鱼,口舌生津。没想到师傅把红烧鱼烧得外糊里生,刚咬一口,浓浓的腥味刺激到了每一个毛孔,人的机能全被紧急动员起来,搜肠刮肚之声如雷贯耳,恨不得把五脏六腑全都倒腾出来。
想想也是,水贵如油的新疆本来就稀罕鱼,遑论烹鱼?付账走人,到隔壁吃了新疆著名的拉条子。
不说了,总之谁再向我推荐新疆的美食,我跟他急!
在中华人民共和国生日的那一天我们逃离乌鲁木齐。国庆长假,高速免费,路上不会再有收费拦车了,当然一路通畅,想想心情舒畅了起来。
然而,然而,没有通畅,依然堵车,而且不是一般的堵。
阜康在乌鲁木齐北郊,去吐鲁番的京新高速(北京至新疆)在乌鲁木齐南沿,我们要绕半个乌鲁木齐,绕城高速车辆稀少,一路狂奔,恨不得让乌鲁木齐从我们的视线尽快消失、完全消失。
一上京新高速就感到情况不妙,车辆一台挨着一台,大车不多,小车不断,都朝了一个方向——吐鲁番。我突然感到害怕,假日出游,我们竟然在不知不觉中赶上了假日出游的高峰!怕已无济于事了,我们被淹没在假日出游的浪潮之中,而且,还是十一黄金周的大浪潮。
在高速上排队,亦步亦趋,随后,亦步亦趋也没有了。一名警察站在高速中央,生生把车流赶下了高速。也不知是什么原因,我们只得转到乡镇小道上,由于小道狭窄,车堵得更瓷实了。
又有新情况:京新高速横亘在小道的前方,小道从高速路基的涵洞穿过,那涵洞低矮狭小,只能一车一车通行。且不说对方来车,就看这边的车,也不知猴年马月了。
新疆的公路有一特色,大多在戈壁中修建,公路连着戈壁,戈壁虽松软,紧急时也可行车。长时间的等待,终于有人不耐烦了,一撅屁股开下公路,在戈壁上向那个唯一的涵洞斜插过去。
人的心态大抵如此:明明知道不对,但只要有人带头,一定不缺乏跟随者。于是,戈壁上尘土飞扬,万马奔腾,大家唯恐落到了后面;于是,偌大的戈壁顿时成了停车场,不同的是这里停的车呈放射状,以涵洞为圆心,以公路为轴向两边发射。远远看去,一如孙行者当日手中的芭蕉扇。
对了,前面就是吐鲁番的火焰山了,有此芭蕉,何愁火焰不灭?
想想孙行者也该惊诧了:当初为借铁扇公主的芭蕉一用,俺老孙不惜运筹帷幄、先后三调方才得手,如今分分钟大扇就在跟前,何方神圣竟有如此大法?看来,改革年代,俺老孙也“奥特”了。
警察来了,那些挤在戈壁上夹塞的车一台也不让动,公路上的车放行。十分庆幸,我们在公路上没有跟风。
十分庆幸,我们终于离开了乌鲁木齐。
乌鲁木齐,我实在不想和你说再见。
博格达既无锐度,又无雄姿,可惜了一汪天池。